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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K記飯桶(四) 弄丟了兩個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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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江輕輕吸了口涼氣。

何山一步跨了出去:“給我就好。”

小孩子擡眼盯著何山,將信封死死抱在懷裏:“遞信的人說,阿如是個女孩子。你,不是。”

說完,他用眼將其餘三人一掃:“看來這裏沒有阿如小姐,那……我把這封信吃了算了。”

小孩子仰頭,張大嘴,唇角一直探到雙耳之後,整顆腦袋就像被刀割成了兩半。

而那封信,就懸在兩排尖牙之上,岌岌可危。

“等等!”方雀倏而站起,兩手向身後一擺,“剛剛跟你玩捉迷藏呢,我在這兒,我就是阿如。”

死到臨頭,她竟然還能笑出來:“好玩嗎,小朋友?”

滿口鋸齒的小朋友:“……”

方雀一腳跨過地上的血字,容海伸出手想去攔,奈何方某人赴“死”赴得像趕火車,一根頭發絲都沒叫他抓到。

小孩子合上嘴,單手將信封遞了出去,方雀接過。

小孩子歪著頭:“信已經送到了。阿如小姐,祝你新婚快樂。”

他怪笑幾聲,轉頭跑了出去。

方雀捏著信封回頭:“楚江師姐,我跟你打聽個事兒,這會場裏的鬼都是醜死的嗎?”

楚江始終神經緊繃,聽了這句玩笑話,煞白的臉上才終於浮出一絲血色。

可下一秒,那絲血色又褪得一幹二凈。

她的瞳孔倏而放大。

小孩子的臉在門縫中出現:“我聽見了哦……”

方雀頭也未回:“哦。”

容海笑出了聲。

小孩子七竅生煙,他抓住院門上的銅鎖,“砰”地摔上院門。

哢噠。

落鎖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。

方雀:……

容海:?

楚江:!!!

何山勾起手指,遠程推了推院門,未果。

而後,他將目光轉回到方雀手上。

方雀正了正神色,撕開信封,抽出信紙,展開。

其餘三人圍了過來。

紙上短短一句話:

前信有誤。一切平安,等我還家。

“前信?”方雀低聲道。

楚江:“小師妹聰敏過人,名不虛傳,這是關鍵線索。除去喜房,東西兩側還各有一間廂房,不如我們分頭……”

容海上前插話:“姐姐一定和我一起吧?”

方雀並未瞧他,只擡手扯住了楚江的袖擺:“師姐,帶上我吧,我怕。”

楚江:?

容海:??

鬼都走了,你才知道怕?

容海還想再掙紮一下,何山已經擡靴向他走去。

楚江看著被拖走的容海的背影,陷入沈思。

方雀目送二人進了西廂房,才轉身去檢查天井裏的宴桌。

每張宴桌上擺有七套餐具,餐具包括一只小酒盅、一雙鏨銀筷,還有一只紅碟子。

每只紅碟子下,都壓著一份喜帖。

方雀在其中一張宴桌下,拾到了一只翠色珠簪。

她坐在珠簪正對的位置上,拿起與之相應的喜帖。

喜帖封面筆走龍蛇:

恭請娘子家妹。

方雀轉頭向楚江:“師姐,師姐?”

她喚了兩遍,才終於將楚江喚回了魂。

楚江揉了下臉,打起精神去看方雀手裏的東西。

方雀:“師姐,那封前信不在天井這,我們去東廂房瞧瞧吧。”

楚江:“好,我去喜房拿個蠟燭。”

一語既出,兩人都楞了一下。

是了,東西廂房都未點燈,是要帶個蠟燭進去。

方雀木著臉轉向何山容海進的西廂房:

他們進去很久了,可那房間仍是一片漆黑。

方雀:……

這兩人在屋裏幹什麽呢?

楚江摸了摸鼻子:“這屋子大多有點怪……哈,哈哈……要不,我們一起去拿個蠟燭?”

方雀轉回目光,僵著嘴角:“好。”

取蠟燭的過程很順利,楚江端著燭臺,率先邁入東廂房。

東廂房內擺著書案書架,地面很幹凈,書籍上卻落滿了灰。

書都是兵書,方雀隨手翻了幾本,發現每一頁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批註。

楚江從一堆宣紙中抽出一封信,雜塵四起,她抓著信扇了扇:“師妹,咳,在這裏。”

方雀放下兵書走了過去。

信紙展開,只寥寥數言:

路遇急流,甚湍,恐兇多吉少,望節哀。

這就是那封有誤的前信。

楚江:“所以是新郎被誤傳死訊,新娘殉情而去的故事嗎?怪可憐的……”

方雀端著燭臺往四下一照:“現在下結論還太早,師姐,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信息。”

楚江收好信紙:“師妹所言極是。對了,這輪的任務是什麽?”

方雀:“什麽任務?”

楚江:“上輪是找新娘,這輪是什麽?”

方雀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
楚江:“……”

兩只“無頭蒼蠅”面面相覷。

楚江果斷往門外走:“按照經驗,任務指令一般會出現在極顯眼的地方,廢話挺多,面積不小。”

方雀想起上一輪中的羊毛氈,一面點頭,一面隨楚江跨過門檻。

對面的西廂房仍是一片漆黑。

天井就這麽大的地方,犄角旮旯都被方雀翻遍了,若說最適合當公告板的,還數那塊現出血字的暖光。

方雀徑直走去查看,果然,地上的血字已經發生了變化:

吉時已過,新娘仍流落在外。

新郎悲痛欲絕,他用命護著的人兒,為什麽不願嫁他?他們可是青梅竹馬……

難道,他死生不棄的深情,換來的竟是嫌怨和恐懼?

大兇之時將至,請確保新郎的安危,使其盡快完成拜堂儀式。

楚江看罷,重重嘆了一口氣。

方雀:“師姐昨晚,有留意新郎的去向嗎?”

楚江搖頭:“沒。不過,我們可以去那邊找找。”

她纖手一擡,指的正是黑出態度的西廂房。

院門已被鎖上,現有地圖的未知領域,只剩下那個詭異的西廂房。

方雀沒什麽意見,拍拍手就往那邊走。

楚江跟在後邊,默默從袖裏乾坤中掏出一張七弦琴,指尖按在琴弦上。

方雀摸上門扉,回頭瞧了眼楚江:準備好了?

楚江點頭,指節扣得發白。

方雀一推未果,覆又勾起手指輕敲兩下:“師兄?”

無人應答。

方雀側耳貼在門上聽了聽,內裏靜得出奇,就連……人的呼吸聲都沒有。

方雀沈吟片刻,擡腳一踹。

哢嚓——

屋門大敞,內裏陳設一覽無餘。

方雀默默收回跨進屋的一只腳。

楚江大驚,指尖一抽,重重勾出一聲琴音,懸在梁上的東西隨這樂音晃了一下。

那是個妙齡女屍,上吊而死。

屍體本身沒什麽可看的,可看的是她腰間別著的一沓紙,還有她頭上搖搖欲墜的一只翠色珠簪。

方雀繃著臉回頭一望。

那神色太兇,楚江連忙解釋:“對不起師妹,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手滑,手滑……”

方雀動了動眼珠,目光這才真正落在楚江臉上:“師姐誤會了。”

她擡手一指:“我在看那邊。”

楚江松了口氣,隨著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,那張宴桌上有只同款翠色珠簪,珠簪下還壓著一張喜帖。

楚江想起來了,這女屍大概是新娘的家妹。

方雀頓了一下,指尖掉轉向著屋內:“她身上有東西,師姐,你能把她放下來嗎?”

這是楚江拿手的活計,她答應得很痛快:“獻醜了。”

楚江將琴往天上一拋,琴身自動擺平,緩緩降到適當高度。

她彈的曲子節奏很歡快,不適合安屍,倒適合拜年。

女屍應聲而動,不一會兒便喜氣洋洋地飄了下來。

方雀眉梢輕抖。

楚江彈完一曲,很是窘迫地摸了摸鼻子:“師妹見笑。我是覺得這裏氣氛已經這麽恐怖了,我不能再奏哀樂給鬼助興……那個,曲兒是我現編的,師妹千萬不要告訴師尊啊……”

方雀點頭如搗蒜:“那是自然,那是自……”

方雀“自然”了一半,就再也“自然”不下去了。

梁上沒了灼眼東西,這屋裏就顯得有些空蕩。

何山容海哪裏去了?

楚江跟著反應過來:“師妹莫急,小海功力卓然,定不會有什麽差池。”

方雀沒再說話,她蹲下身,抽出女屍腰間的紙,一張張看了起來。

那是一份類似於遺囑的東西,寫得聲淚俱下:

都是因為那封信!說來也怪我,我不該慫恿姐姐去城外迎接姐夫……

如果姐姐沒有貿然出城,她就不會遇到劫人財色的山匪,說不定就能等來姐夫報平安的書信。

另外,如果沒有山匪作亂,報平安的信想來能早幾天到,這樣我也不會提出那般愚蠢的建議……

姐姐,你知道嗎,即使生死兩隔,姐夫也依然願意娶你,可誰知竟然……

往事不可追,終歸是我害了你們。如果我的死能換來你們的團聚,那該有多好……

方雀快速掃了一遍,將紙遞給呆立的楚江:“都是廢話,師姐要看嗎?”

楚江回神:“好……我看一下……”

方雀空出手,轉而去搜女屍的身。兩人各行各事沒有交流,屋中某個細小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。

小聲音一遍遍叫著:“雀兒,雀兒,雀兒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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